俄烏戰爭進入第三年，一個現象愈發清晰：傳統坦克在戰場上的霸主地位正迅速瓦解。T-90、豹2、挑戰者2這些耗資數百萬美元的鋼鐵巨獸，在低成本、操控靈活的FPV（第一人稱視角）無人機面前幾無還手之力。造價僅數千美元的無人機，搭載廉價爆炸物，就能癱瘓重裝備甚至殲滅車組。據烏克蘭國防部2024年數據，俄軍已損失超500輛坦克，多數毀於無人機之手。這一幕不僅令人震驚，更指向軍事改革的迫切需求。
這不是單一戰役的偶然，而是戰爭工具發展的分水嶺。坦克曾是陸戰的王者，依賴大量一線人員操作、運補與維護。然而，當戰場進入資訊與智能化時代，無人化帶來根本性轉變：一線接戰人員需求大幅減少，傷亡顯著降低，傳統軍事單位面臨重塑。這一趨勢的核心是分布式的無人裝備與人工智能決策，不僅在俄烏戰場初現端倪，更成為全球軍事革新的前奏。
從坦克到無人機：戰場技術的顛覆
俄烏戰爭提供鮮明對比。坦克設計初衷是應對機械化衝突，依靠厚重裝甲與火力壓制敵方，但需多名乘員在前線操作，暴露於高風險中。然而，FPV無人機顛覆這一模式：成本低廉、易量產，操作員遠離戰場，能以數量堆疊發動飽和攻擊，精準打擊坦克薄弱處，突破其防禦網。2023年，一架不到2000美元的烏軍無人機擊毀價值800萬美元的T-90M；同年，俄軍「柳葉刀」無人機摧毀一輛M1A1艾布蘭，顯示雙方均以無人化技術重創對方重裝備。
無人化的邏輯在於以機器取代一線接戰人員的戰場角色。俄烏戰場上，雙方投入數以萬計的無人機，取得大量戰果，操作員傷亡極少。相比之下，坦克戰損常伴隨乘員犧牲。無人機從戰術工具演進為系統性力量，構築覆蓋戰場的網絡，促使軍事改革，重新思考傳統單位的編制與部署。
無人化與集群化的前奏
無人化不僅是技術進步，更是戰爭形態的結構性變革：它大幅減少一線接戰人員，將戰鬥任務交由機器執行，改變軍事單位的根本形式。中華多旋翼遙控發展協會理事長成湘鄉先生指出：「無人化是必然，集群化也是。異類集群透過通訊鏈路實現立體作戰，中央控制系統已是AI載體。」以美國對台出售的數位化戰管雷達為例，可自動生成攔截方案；「忠誠僚機」計畫則將無人機與戰機配合作戰，形成集群雛形。
然而，俄烏戰場上的無人機尚未達真正「蜂群」水平。目前FPV無人機多為單兵操作，依賴視距通訊，屬戰術級工具。即使多機協同，也由人工協調，而非自主決策。例如，俄軍與烏軍曾單次出動數百架無人機攻擊補給線，但仍需後方操作員控制路徑與目標。真正的智能蜂群需具備自組織、自導航與自動任務分派能力，這將進一步減少一線人員，使傳統單位轉為後勤與技術支援角色。
智能蜂群與無人艦艇：改革的未來方向
「智能蜂群」是無人化的極致體現。成百上千架無人機與無人車可自行分配偵察、干擾與打擊任務，甚至在損失單位後重組，無需一線人員參與。俄烏戰場上，烏軍以數百架無人機摧毀T-90，俄軍反制M1與豹2，初顯協同效應。成湘鄉先生進一步解釋：「加入AI後，接戰效能將大幅提升。空中無人機能與地面無人車協同，透過即時數據共享完成任務。」
無人化亦擴展至海洋。無人艦艇如美國Orca XLUUV航程6500海里，2024年監控潛艇動向；中國南海數十艘無人艇模擬封鎖。與無人機對坦克的優勢一致，無人艦艇成本低廉、易量產，無需考慮傷亡，能以數量堆疊發動飽和攻擊，突破航母的防禦網，對這一數十億美元的海戰霸主構成致命威脅。這些系統與無人機協同，形成陸海空一體化網絡，將一線人員需求降至最低，軍事單位或轉為高技術化的遠程操控團隊。
人類主導權與改革的挑戰
無人化減少傷亡，但引發新問題：人類是否失去戰場主導權？戰術層面，AI快速決策，如MQ-9鎖定目標，無人艦艇獨立巡邏；戰略層面，敵方意圖與地緣博弈仍需人類研判。俄烏戰爭中，雙方多次因誤判調整計畫即是例證。若AI全面接管戰術，傳統指揮鏈將被顛覆，戰爭門檻或因低傷亡而下降，衝突頻發。當殺傷決策交給算法，責任如何界定？軍事組織可能轉為技術精英操控，徵兵制或被廢除。
國際視野與弱國新思路
無人化的趨勢遍及全球。以色列在加薩封鎖海岸，美國JADC2模擬千人集群，中國「翼龍」出口多國，俄羅斯無人潛艇擊沉目標，均顯示其正在重塑軍事格局。對軍事弱國，這是建軍轉機：放棄昂貴重裝備，轉向民用改裝無人機與防禦性集群，能以小搏大。例如，俄羅斯以低成本無人機對抗北約，證明這一模式可行。
對台灣而言，無人化尤為關鍵。若打造成蜂群般以成百上千來計算的無人機與無人艇的集群，海上無人艇與空中無人機聯動，可構築多層防禦網，減少傷亡並提升不對稱作戰能力。弱國可優先發展輕量化無人系統與後端技術人才，轉向智能與機動性，跳脫傳統比拼鋼鐵產量的重工業軍備競賽。
這場軍事改革的拐點已至。從坦克的黃昏到蜂群的黎明，無人化重塑戰爭形態，顛覆傳統霸主地位。無人機癱瘓坦克，無人艇威脅航母，未來戰場的輪廓逐漸成形。但這一切將如何演變？戰爭會否因技術失控而加劇，抑或在人類智慧下趨於平衡？未來戰場是福是禍，仍在歷史的迷霧中。
